恒親王怎麼會料到,這眼下就要成了的事,卻被人半道截胡,不滿地道:“顧小公爺?”
顧雲初從懷姝臉上收回目光,看向恒親王:“王爺。”
恒親王蹙顰,望向他身後的一縱親衛隊,扯了扯唇:“你這是?”
“丞相入獄前,曾托人寫書信寄予我,讓我照看他的家人。如今我回金陵,前來看望。隻是不知道,王爺,這半夜造訪丞相府,所為何事?”
他眸光剔透,眼風微涼。
恒親王哽住。他自然不信顧雲初的言辭,從未聽過顧雲初與懷允良交好,但眼下顧雲初這麼說,他也不能反駁,總不能讓顧雲初把書信拿出來證明,反而顯得不尋常。如今他更應該解釋,他為何出現在此。
恒親王輕微咳嗽幾聲:“聽聞懷姝小姐小恙,本王特地來照看。”
顧雲初薄削的唇牽動,眼神蘊含著譏冷,恒親王被這眼神望得心虛。
顧雲初道:“懷姝小姐,真是如此?”
話頭遞到了懷姝麵前,她眼白下儘是一片血紅,唇間蠕動,半響也說不出一個字。
“自然是的。”一道聲音驀然降臨,眾人的視線齊齊地朝外望去,夜色深濃,孟氏由貼身女使攙扶著,步履生風地走來。
顧雲初瞧著那一張臉與懷姝有幾分神似,曾經在宮宴上也曾見過幾次,他還算客氣道了一聲:“夫人。”
孟氏冷然道:“既然恒親王與顧小公爺都來看望過了,時辰不早,二位回府休息吧。”
恒親王眼露不甘,但眼下情形也隻能如此:“見懷姝小姐無礙,本王也就放心了。小公爺,要不一同?”
懷姝緊緊地攥住手心,孟氏的雙眸好似一把刀懸在她的身上,但她已經不敢待在府中,今天的事,算是她們母女徹底撕破臉皮。
如果顧雲初一走,她害怕方纔的事又會重演。
“小公爺……”她聲音輕柔,在這夜色裡,那一雙微紅的杏眼無助地望著他,儘態極妍。
顧雲初心尖微滯,他素來與父親生長軍營中,見慣了男子的粗糙,討厭扭捏與嬌柔,但此刻他卻有耐心等待她的下文。
懷姝柔聲道:“城南外有一家藥鋪,我現在身子不適,想前去看看,不知顧小公爺能否載我一程。”
此話一出,恒親王和孟氏皆是變了臉色。
這誰人不知道這是托詞。
孟氏憤怒於懷姝竟然想要逃,冷聲而道:“不可,這已半夜,大夫早已入睡,若你實在不適,府醫也可幫你一看。”
恒親王陰鷙地打量這懷姝,道:“孟夫人所言極是,姝兒你和本王即將結親,不如今日去本王府中小憩,王府裡有禦醫,比這些鄉野醫者要好得許多。”
顧雲初將這話聽了進去,目光質詢般地望向了懷姝。
懷姝身體不再發顫,而是仰著纖長的脖頸,望向恒親王,聲音不卑不亢:“王爺慎言。父親尚且危難,身為兒女,懷姝怎會在此刻結親?況且,我對王爺無意,切莫強求。”
字字句句,讓恒親王臉色更為難堪。
“懷姝身體實在不適,望母親垂憐,府醫雖好,但這麼多年一直都是顧大夫醫治我,除去他,我不放心任何人。”
孟氏聽著那一句“望母親垂憐”,臉色如霜,久久凝視著懷姝,一言不發。
懷姝裹著顧雲初厚重的氅衣,更顯得整個人纖細嬌弱,她望著孟氏,眼神卻堅定又執拗。
氣氛就這般僵持著。
“懷姝小姐,在軍中奔忙一天,我也乏了。若你願意,便跟上來。”顧雲初眉眼低垂,背脊挺立,碩碩冷風肆意灌入,聲音若磐石堅毅,打破了沉默。
說罷,他步調往外走去,懷姝看了一眼孟氏,但孟氏卻遲遲未語。
那留存在心頭最後的一絲希翼,也徹底湮滅。
懷姝不再猶豫,起身跟了上去。
懷姝:“勞駕小公爺了。”
顧雲初淡道:“客氣。”
就這樣,顧雲初率著親衛隊,帶著懷姝,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出丞相府大門。
【任務“英雄救美”已經完成,成功救出老婆,生命值 2】
寵妻係統興奮地大叫。
顧雲初起初並不懂“老婆”這個詞的含義,後來才通過那個係統告知,說老婆就是夫人的意思。他煩悶地蹙緊了眉,他挺想讓著係統閉嘴,但好像並無他法。
出了丞相府,燈火黯淡,街道無行人,偶爾有清風夾著細雨飄過。
懷姝停步,道:“若小公爺願意,將我隨意放在一家客棧即可。”
顧雲初淡淡地回望她:“不是要去藥鋪嗎?”
“……”懷姝凝語,他明明就知道這個時辰,大夫早就已經睡了,她這不過隻是托詞罷了。
懷姝的眼睛還有些許的紅,臉上的印子微消,垂著頭,也不說話。
顧雲初那幾分想要消磨她的意思,也跟著消散了。
“你若實在無去處,今日就在我私宅處小憩一宿,再考慮去處。”
這話要是彆的男子說出來,懷姝會覺得那人彆有所圖,但從顧雲初口中,她明白他真的隻是單純想要她歇息。
客棧雖能歇息,但實在不是個安生之處。顧雲初身份擺在此,能庇佑她的安危。她雖不知顧雲初是否真的收到父親求助他的信箋,但此刻,比起她的母親,她更願意相信顧雲初。
懷姝福身,柔柔道:“如此,便多謝小公爺。”
這聲小公爺聽得顧雲初心中煩悶,他擰眉道:“你先上馬車——還有,彆叫我小公爺。”
懷姝:“……”
懷姝慢慢地上了馬車,顧雲初冇有跟上馬車,而是選擇騎馬,這孤男寡女一起出府已經夠詭異了,如今是萬萬不能待在一輛馬車上。
馬車慢慢悠悠地行進起來,她緊繃地神經這才鬆懈下來,隻是一閉眼便是恒親王的那一張臉,還有她的母親。
一股強烈嘔意襲來。
她躬下腰身想要吐,也隻是發出一陣乾嘔的聲音,渾身難受。
乾吐了好一陣,眼淚迷了眼睛,她癱軟地靠在馬車背上。方纔強撐著,不想讓顧雲初看輕,故而不顯露神色,可當下她心裡隻剩下了一句:為什麼……
她的母親為何如此對她?難道她並非母親親生,而是父親的外室所生?
要不然她實在想不出來一個母親能對自己的親生女兒這麼狠心。
眼淚滴滴下墜,聲音哽咽。她閉著眼睛,強迫自己忘掉方纔發生的事情。
顧雲初的私宅安排在城西最富裕的地段,這宅子是年前官家禦賜給顧雲初,他素日住在國公府,也不住在這裡,如今帶著懷姝,也隻能在此休整一日了。
顧雲初翻身下馬,走向馬車,示意讓車伕掀開車簾,車伕會意後上前。
過了會兒,車伕道:“懷姑娘好像睡著了。”
顧雲初凝眉,跨步上馬車,車伕主動讓出了一個身位,他撩起車簾,正想要將懷姝喊醒,卻見她蒼白的小臉,緊緊地閉著眼,像是睡著了。
可臉上的淚痕未乾,分明是方纔哭過一場的。
想著方纔她一直情緒平穩地同他說話。
顧雲初靜默不言。
【限時任務已開啟,任務內容:親自將老婆抱回房中,任務獎勵:生命值 1。限時任務宿主可自行選擇是否完成。】
顧雲初忽略了那道聲音,轉身下馬,朝一人道:“去,叫幾個丫鬟將懷小姐抱進廂房。”
那人低頭道:“是。”
【喂?宿主,這白得的生命值不要嗎?能多活一天哦!】
抱她?
絕無此種可能。